我有個朋友,特別愛批評歐洲歷史,說歐洲的古代文明史全是假的,只有中華文明史是有據可查的。
我笑著問他:“你家有幾本民國時候的書?”
他說一本都沒有。
我又問:“你家有幾本清朝時候的書?”
他直搖頭,民國的書都沒有,怎么可能有清朝的書。
于是,我對他講:“與歷史幾千年相較,最近一百多年,是人類保存物品最容易的時代,而在這個時代,且你還是個讀書人,家里連百把年的書籍都沒有留下,你能要求過去幾千年能留下多少東西?”
他不服,反問我:“私家不留,朝廷不會留嗎?”
不是說中國歷朝歷代沒有史官,但封建王朝的更替無不是殘暴的屠戮,除了故宮,你能看到幾間其它像點樣子的歷代宮廷建筑?根基不保,何況書矣?!如果算上斷斷續續的數百年大分裂和北方民族頻繁制造的禍亂,不要往太遠處究,南宋以前的真跡,能留下的就寥寥可數,落難的王侯不如奴,一把刀結束前王的命,一把火燒掉前王的城,這不就是中國歷史嗎?
胡適曾經講過一句話:“中國人作史,最不講究史料,神話官書,都可作史料,全不問史料是否可靠。”
他還說過:“諸子之書,無兩家相類者,糊涂混亂,說者紛紛。”
很有趣的是,胡適一邊是不信中國史書,一邊又用一年的時間爬進史書堆里編成了《中國哲學史大綱》,被當時和后來的人吹捧得一塌糊涂。
為什么就沒人反問一下:“胡適先生的書里引用了數百本史籍,他如何在這么短的時間甄別如此龐大史料的可靠性?”
歷史這個東西,大家不要老說歐洲史不可信,若較真,哪國的古史都不那么可信,咱中國人今天閱讀的《史記》和《資治通鑒》,絕無可能是原作者的手稿本,不知道經過了歷朝歷代多少文人的杜撰與篡改,將就著用也還差不多,有那么一成真實就算是“真史”了?!度龎灐?,《五典》,都只是傳說,帶神的故事,不那么像是歷史。
不要固執地認為歷史不是小媳婦,在我看來,歷史就是小媳婦,你沒辦法不讓她盡量更美,因為你決定不了歷代史學化妝師的行為,過去如此,今天和今后皆如此。
還是說歷史,新中國成立后,北京大部分殘破的古城墻被拆了,時至今日,還有許多人在傳播一個結論:“梁思成和林徽因是偉大的,他們堅持保留古城墻,而郭沫若是有罪的,因為他建議拆除舊城墻。”
如果不加思索,很容易認可這個結論。
然而,真是這樣嗎?不是。
城墻,是干嘛用的?不就是冷兵器時代用來抗敵的嗎?熱兵器時代到了,你留著它何用?供后人旅游參觀?也許可以,但其實并沒有什么用。中國還有不少城市留下了古城墻,但并沒有人把到某地去看舊城墻當作網紅打卡點炒作。
法國巴黎的梯也爾城墻長達33公里,比北京城墻長得多,上世紀也被一次性全拆,法國人并沒講多少婉轉的理由,更沒有罵拆墻者,他們很直接地就講影響了巴黎城市交通規劃,環城交通線重于古城墻。
人啊,有時候用個“古”心包住一些所謂的歷史虛榮感,其實是一種戀舊心態,真想看墻,長城那么長,比北京城的那些殘破舊墻要好看得多,去看便是,沒人提出過要拆它。
如果沒有“托古改制”的政治偏好,完全沒必要以“古”之名給人定功過,如果郭沫若建議把故宮拆了,那便真有罪,因為宮里有人性與奴性的歷史見證。
現在,中國流行著“文博熱”,年輕人也愛,真愛假愛不知道,人流量爆棚是真實的。
博物館是個什么地方?在我眼里,它跟和尚廟、尼姑庵和道觀都是一樣的存在,把舊的東西擱在一起,學外國人取個古代沒有的名字叫博物館,然后就高大上了一些。
寺廟與道觀,不也是越古的地方越出名嗎?越古的地方就越“有文化”。在歐洲的教堂里,也藏著豐富的古物,甚至歐洲的古代史都是出于教堂,在這一點上,它跟中國是相通的。撇開世俗文化與宗教文化之間的區別,和尚,尼姑,道士,跟博物館的人員干的是同一種事。人流量,并不見得反映信仰真實度,文博熱和叩頭熱的真誠指數相差無幾。
如果你不是真愛與真信,建議少湊點熱鬧,把空間留給信徒就是修身養性。
近幾十年,對于外國人,咱們的腦子也受了許多蒙蔽,下面就簡單開幾個腦孔。
公知們曾講:“資本主義國家是藏富于民,政府窮,人民富,中國是反著的,人民窮,政府富。”
因為我沒在外國生活過,以前不怎么敢評這個結論。
新冠疫情倒是幫了我,咱中國又封又檢地搞了三年,老百姓雖受了些影響,但基本生活也算正常。美國人三個月都挺不住,為了保證底層人生活,特朗普給他們發了三次錢,部分州還額外發了生活補貼。我看了一檔日本東京電視臺錄制的節目叫《可以跟著你回家嗎?》,采訪的都是中底層百姓,發現許多日本家庭疫情期間跌入貧困深淵,沒看出他們家底很厚實。
資本主義國家藏富于民到底藏在哪里?存款?金銀珠寶?藏著不愿拿出來用?美國的33萬億美元國債得攤到國民身上,算藏富嗎?
發達國家的富是真的,但“藏富于民”可能不是真的,“藏富于富人”才是真的,要不,財富去哪兒了呢?
以前,公知說資本主義國家崇尚契約精神,有人真信了。
過去不怎么信,現在更不信。美國的總統,可以近似看成是世界總統,按理講,他是資本主義國家的總代表,即使現在有很多同盟國家對他不滿,但還是愿意跟著他走,他理當成為契約精神的標準執行者。然而,他沒有,契約在他手上的變化比翻書還快,精神是確定不在了。
契約,里面永遠藏著一個“強弱”分別,守不守看強弱變化。
我暗地里尋思,以前,為啥就那多人相信鬼話?其實很簡單,過去,西方國家的政客藏得深、做得精,碰到特朗普這個不善矯作的便全露餡了,他不只是脫了自己的褲子,把整個西方的褲子一起給脫了,甚至把中國公知的褲子也順帶給脫了,搞得他們現在連撒謊都不好意思開口了。
還有個事得拿出來說說,中國文化界的文學、影視、走秀等作品到歐美去評獎,歐美評委經常會給一些不美又不好的中國人和中國作品頒個特大獎,搞得中國很多人心里不舒服。
這時候,中國公知又上場了,他們說:“不要玻璃心,那只是文化差異,那只是審美差異,無關文化歧視和種族歧視。”
這個說法,我一直是不信的,但很多人相信,并且還老是喜歡拿“文化差異”來教育別人。
有什么法子反擊呢?很簡單??!讓他們多看些歐美影視作品和文學作品,歐美影視劇中的男女主角在中國人眼里也都是絕頂的美女帥哥??!跟中國人的審美觀也都是統一的??!沒看到奧斯卡頒獎典禮上的歐美主角長得歪牙瞇眼,也沒看到歐美名利場中混得風聲水起的都是怪異形狀。
有些人,你用不著信他們,想騙你,有時候用“文化差異”,有時候又用“文化無國界”,怎么好騙就用哪招,多換邊腦子想事,你就不會被騙了。
人有時候得裝點糊涂,但又不能真糊涂,偶爾換邊腦子想問題可以讓自己從慣性思維里解脫出來,形成一種可以屬于自己的非慣性思維。
比如說審美,每到銀杏葉黃的時候,幾百米的泥巴路兩旁擠滿了打卡人。為何?因為她們都在狂熱于“金黃”的美。岳麓山楓葉紅的時候,景象也是一樣的,因為都愛那個“紅”。
紅,黃,比綠更美嗎?不,它們是等美的。
如果全世界植物的主體顏色是黃色或紅色,那綠便被打卡了,它們不是美的區別,是人對多寡的疲勞度不一樣。
榛子,一種堅果,產于北方,南方人吃得少,偶爾吃一次,覺得味道不錯。
吃了幾次之后,我就問自己:“如果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吃上花生,而榛子連續吃了幾十年,會不會覺得花生比榛子更好吃?”
再比如說做人哲學,“動機”是思維慣性,多數人愛表明一種態度,通常有“動機”放在心里,隨處可聽的話術有:我不在乎錢,我是直性子,我不喜歡拍馬屁,我從不在背后講人閑話,我從不干缺德事,我對當官沒有興趣,等等。
人為什么愛“表明”這些高尚的態度?動機自然是想讓人高看他。
然而,不妨反問一下:那錢都有誰在在乎它?馬屁都是誰拍的?閑話你沒講過那都是誰在講?都對當官沒興趣,那么多官都是誰給占了?
事實上,全體國人都愛上這個“不”字,從文化根源上追溯,其實是受老子“不爭主義”的深刻影響,總希望把自己置于不與人爭的無害狀態,以消除對方的戒備心理。
不過,人,自從由動物變成了人,那便開始了爭,不爭,就不能好好地活,爭不下去,那是結果,不是動機,真到了不爭的時候,就完全不需要說那個“不”字了。
近幾個月,美國挑起了跟中國的對抗,有位教授說:“美國估計要聯合盟友一起對付中國,為什么我們老是被孤立?為什么不像別國一樣找它談?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有多困難?”
我不想揣測他的本意,只是回應:“你可以反過來想想,美國單斗中國若有把握,它還需要聯合狗友嗎?想拉幫結派,說明它還是畏懼中國,以一敵眾咱又不是沒打過,內心真怕了它,一對一都打不過它。”
人的大腦,從小到大一直被漂洗和刻畫,圖像基本都是別人的。
進入社會后,每一步都在積累生活素材,如果可以,到了適當的年齡,不妨在大腦的另一側留下自己對世界認知的自畫像。
附言:
1.中日友好醫院的肖某帶出了協和醫院的種種事情,接著還讓許多單位躺槍。評:很快會被忘記,這些都不算事,因為看不見事的人見事就大,而那些操作事的人心中就沒啥大事。有很多網友留言讓我講這事,但我本人對所謂的真相也已經沒興趣了,其實也是不能深講,任他們玩吧!
2.美方希望與中國談起來,中國商務部回應正在評估。評:談出結果,可以接受妥協的空間,強加的結果,就沒有可接受的余地。
3.《民營經濟促進法》出臺。評:不管公還是私,都按照一個平等法律就好,依法是最好的營商環境,進不進得看企業自己。
祝大家五一勞動節快樂!祝大家都有勞動的機會!
寫于2025年5月2日星期五
【文/孫錫良,紅歌會網專欄學者,獨立時評人。本文原載孫錫良新公眾號“孫錫良B”】